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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币完全可兑换及其经济地位

黄达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教授

　　两位美国教授都分析了人民币的问题，应该说对我们非常有启发，对于中国人怎么看这个问题，我代表不了全体中国人，只是说说中国教师对这个问题的一些看法。人民币的“风云际会”，中国人对这四个字不难理解。

　　第一个问题，我想讲一讲人民币面对的大形势，这个形势就是它面对着一条绝非平坦的道路。改革26年，现在处在这样一个阶段，就是中国是不是能够得到世界上的承认，承认中国的经济是一个市场经济，或者是培育中国市场经济地位这个过程是不可逆转的。正如上世纪70年代中国成为联合国一员，承认中国的合法地位不可逆转一样，它也是一个时间问题，国际舞台开辟了一条非常宽阔的道路，但是这个道路上绝对不仅仅是我们能享受诗情画意的。中国和世界也有摩擦，民族的、宗教的、历史的、文化的以及经济本身发展速度的不同，再加上100年来在政治和意识形态上的差异，这些问题必然会造成中国和周围世界还存在摩擦，甚至是严厉的摩擦和严厉的对抗，人民币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来发展，不可避免地是在摩擦中协调，在摩擦中寻求合作。

　　第二个问题人民币日益被世人关注。人民币于1948年年底发行，当时在国外对人民币也可能有人关注，那也不过是关注中国特殊的严重的通货膨胀，以及通货膨胀怎么治理的问题，以后是研究中国的隐性的通货膨胀。改革以后对人民币重点关心了，促成1994年我们对外汇提出改革，同时WTO和IMF关注中国的经常项目下什么时候实行可兑换，大家知道，1996年我们提前四年实现了经常项下可兑换的允诺。在这一段时间，即使到上世纪90年代中期对人民币关注不过是国际的一些经济组织和专业领域，真正成为全球关注的热点是在东南亚金融危机之后，这里面大概有三个问题，一个是关于汇率问题，一个是完全可兑换问题，第三是人民币在国际货币中的地位。应该说东南亚金融危机促使世界对人民币的更加关注，而人民币日益受关注的根本原因在于迅速发展的中国经济，在世界经济大周转中成为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

　　第三个问题是汇率问题，人民币汇率承受着持续增长的压力，这个压力从改革开放以后就存在了。1994年汇率体制改革以后，曾经有一段时间出现要求人民币升值的压力(这个一般人知道很少)，从1998年起东南亚金融危机变成一个长期态势的时候，出现人民币贬值的压力，这不只来自国际，也有国内的压力。而刚刚进入新世纪，贬值的压力尚未消声弭迹，这时候突然之间又转为升值的压力，这个压力应该说主要是来自国外，这个压力跟过去的压力非常不同的就是它具有了实实在在的政治和外交色彩。压力是不断的，但是对这个问题我总感觉到在当今的国际货币体系之下，汇率的压力，就像是国际经济气侯中的阴晴冷暖，对此不要被人吓唬住，也不要吓唬自己，应该保持平常心，当然也要慎重对待。中国对待这个问题有各式各样的提法。人民币汇率稳定，合理均衡，实际上对中国有利，对国际也有利。至于人民币钉住美元，现在就是跟美元挂钩。钉住美元不等于我们不可以把汇率的浮动幅度扩大到万分之十几、二十几、三十几，也有人主张万分之一百。同时对于钉住目标也可以钉住除了美元以外的欧元，这样进行处置是我们中国自己应该拥有的一个权利。这里我也讲讲从长远看人民币的升值是必然的。随着人均GDP的提高、购买力平价和人均收入的变动，这之间的差距必须逐步缩小，有一个极其特殊的情况，经济越发展，老头老太太说货币不值钱了，但是货币对外比价越来越高。如果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会升高，如何释放这个压力需要我们把短期和长期的政策统一起来。

　　第四个问题是资本项下完全可兑换的问题。实际上资本项下有很多项目已经可兑换了，说简单点就是说什么时候允许国际短期游资自由输出入，这是最关键性的标志。现在股市汇率都有一定的炒作空间，这里有风险，完全可兑换必然包含危险。蕴含危险并不代表现实的风险，风险是可以防范的。可是防范并不能保证危机不爆发。在世界最先进的市场里面，有哪个国家保证不发生金融危机，没有什么黑色星期一、星期五。只要一个经济体有活力，就会受到金融风暴的袭击，过后会显示出勃勃生机。风险怎么样，研究风险管理，化解风险的课题，没有对这个问题进行分析，我们制定政策很难有一个理论根据。我们今天的题目中有一个叫国际化的利益，一个市场经济，是不是实行完全可兑换，取决于本国利益和国际利益的平衡，一个完全可兑换货币，就是一个构件，一个市场经济的构件。就像我们现在房子必须装水暖燃气，不管投资多少必须要有这个设备，没有这个设备不够现代入住的条件，但问题在于选择时机，这就是一个决策艺术。我们真正要决定的是何时登上完全可兑换的国际舞台，明确如何自我防卫。在这个游戏场里面，跳高和拳击可以同台献艺，我们不是强国，我们要有自我防卫的手段，保留自我防卫的条件，当然，怎么防卫是另外一个問题。

　　第五个问题是人民币在国际体系中的地位。中国经济保持现在的发展态势，必将支持人民币进入国际重要货币的俱乐部。走向国际重要货币俱乐部，是一件好事，同时也要承担国际责任，要考虑政策的溢出效应，考虑我们的政策和周边国家乃至全球会产生一些什么样的摩擦，有哪些是可以多赢双赢的，有哪些是对立的，在此基础上更积极地进行协调和合作。这里有一个特殊的问题，就是亚洲地区货币，今天有好几位教授谈到了，亚洲地区的货币在国际协调和合作方面我认为会逐步增加。东南亚金融危机之后，亚洲开了一些会，都表达了这样的意向，这是必然的趋势，过程不可能快速而顺畅。至于欧元模式，我对欧元模式信心不大，从远处说我们亚洲和欧洲很不同，欧洲王室可以互相通婚，把外国人请到自己那里当皇帝，在亚洲大家想一想，日本、中国、印度或其他国家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吗?这是历史传统。还有一个问题是，欧元在酝酿过程中也有过哪个货币当盟主的问题，但这个问题没有最终阻碍欧元的诞生。到了亚洲，谁当盟主的问题就比较突出，日元还是人民币当盟主。日本的学界和理论界认为日本当盟主的不少，也有反对的，中国赞成人民币当盟主也不少，在亚洲会议上要谈盟主的问题，触及这个问题这个议案就会被搁置，所以亚洲的货币合作到底是什么样子，我没有想通，但我不赞成大家总想自己是“老几”。所以我说人民币会进入国际重要的货币俱乐部，俱乐部里面就两位，还是有第三位，第四位，这值得考虑，不应把追求老几作为政策目标。当然我们现在强调国际化的进程的确使人民币作为国际重要货币的客观结果，在可以触摸之际应该有思想准备，应当及时有相应的对策。最后是乐观前瞻，进入国际货币体系的人民币，它的完全融入进程是可以大体预测的。它与其他的通货关系特别是比价关系会经常处于摩擦矛盾和局部对抗之中。这是常态，不要过分大惊小怪。但这些摩擦矛盾对抗有可能成为人民币前进中的障碍。我认为中国经济增长的动力(已经有很多教授論证了)，最根本的内在于我们的民族。经过两个世纪的经验教训的总结，整个民族的自我重新定位和自信心建立起来了。通过不断缓解摩擦，克服摩擦，应对压力转化压力，通过这样的不懈努力，人民币必将为中国的改革开放，为国际的经济合作，为便利各民族的交往和相互理解作出贡献。

(中国人民大学“中国人文社会科学论坛2004”组委会供稿)

原载《国际金融研究》2004年第7期

更新日期:2005/5/8
阅读次数:2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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